霄河是剑

番外一《娇兰花外记》

这是《主人追妻路漫漫》的番外，写的是兰生，如沁，少恭小时候，主要写兰生多一点，直到少恭父母病逝，少恭离开琴川为止，应不会太长。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琴川方府大门口，车夫撩起帘子，一位外貌俊秀器宇不凡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小娃娃生的可爱，面色虽不好而且也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精致，怯生生的窝在男子怀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小手紧紧的揪住男子身前的衣服。

方锋轻轻的抚了抚小娃娃的小脑袋，非常温柔体贴的哄着：“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小娃娃轻轻的点了点头，喏喏的不敢回应。

方锋对车夫嘱咐道：“阿达，你快去请欧阳老爷来。”

阿达点头，驾着马车直接往欧阳府去了。

方府的看门人远远就看见自家老爷的马车行来，忙让人回里面通知小姐，其中一人迎出来看见老爷怀里的小娃娃，不免好奇却也不敢相问。心里肺腑着莫不是老爷在外面生的小姐，夫人过世多年，老爷填房也是该的，现府中就只有二小姐一人实在孤单。原先还有一位大小姐的，只是天生命薄，体质虚弱终年出不得门，好不容易将养到豆蔻年华，偏偏无故而逝，临死前只说到下面陪娘亲，好叫娘亲不再孤单，又说娘亲来接她了，她也该去了。

看门人想像老爷这样的大善人怎么就不能妻儿萦绕呢，看着老爷怀里的小娃娃，又想若是个小公子该多好。

方锋边走边护着怀里的小娃娃，十分疼惜的模样，刚入大门，前院里一个小身影迎了出来，欣喜异常，但看见他怀里的小孩后原本的开心就没了，沉了脸，瞪着小娃娃。

方锋伸出一手在女儿头上爱怜的抚摸了一下就抱着小娃娃急匆匆的去了厢房。方如沁沉着脸，很不高兴一把拉住看门人问：“那个孩子是谁？”

“我怎么能知道呢，二小姐还是自己去问老爷吧。”看门人看着二小姐，这小小的女娃太坚强，像个男孩一样，让人忍不住怜惜起来。

很快，欧阳大夫请来了，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也是长的十分俊秀，唇红齿白，年纪虽小却一副小大人模样，他的才华也是远超出他的年纪的。

方如沁见到眼前的小公子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高兴的迎上去却也到处显出大富人家的小姐风范，从不失礼人前。“欧阳伯父好。”问候完大人悄悄的走到小男孩边上，矜持羞涩，“少恭，好久不见了。”

被唤作少恭的男孩眉眼一笑，温婉如春，稚气的童音听的让人非常舒服，如山中清泉叮咚脆响：“不过半月前见过，也不算太久。”

“爹爹出门都半月了，此时刚回来，你也不曾来寻我玩，莫不是欺我女儿家不能与你相伴？”方如沁说的委委屈屈的，漂亮的小脸都耷拉下来了。

“自古男女有别，我若是来频了，还不叫人嚼舌根去，对如沁更是不利。”少恭施了一礼，华贵雍容的锦袍更让他添了说不出的娇媚，怪不得时常被人当女孩儿看待，即使着了男儿装不知情的也只道他是女扮男装的。

欧阳大夫已经进了卧室，少恭也不好耽搁说要随父亲去看诊。方如沁本不想进去，但又想弄明白那小娃娃到底是何来历，更重要的是少恭也在那里。小小的年纪虽然不知道情为何物，但就是喜欢看见少恭，想跟他一起玩。

方锋一见欧阳大夫来了，忙起身相迎，怀里依旧是那个小娃娃，这么长的时间了竟然还抱着。

“煦德，快来看看，这孩子一直发烧，看了不少大夫就没见好过。”说着就把孩子的手拉出来给大夫诊脉。

小娃娃怯生，虽然烧着却没有糊涂，见方锋拉他的手出来心中慌乱，忙使力往回拽，可他毕竟太小，他这点力气方锋根本感觉不到，所以小小的手还是被拉了出来。

欧阳煦德轻轻的搭住他的小小的枯骨似的小手腕，一边在他脸上身上细细的看着，小孩面色实在不好，枯黄如叶，凸显出他那对大而有神的眼睛，他此时的有神完全是一种病象，晶亮晶亮。唇因长期烧热而干燥枯瘪。脸颊凹陷。手背上有大面积的烧伤，狰狞可怖，伤口化脓上面还有一些凸起的可怕的泡泡。

“估计跟他这伤势有关，这些小水泡要给戳了，将里面的脓血给放出来，不然难以好全，甚至废了手也不好说。”欧阳煦德最后结论着。

方府的下人带他去书房开单子。

欧阳少恭好奇的走过去，刚才观如沁脸色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孩子，毕竟与如沁相熟些心自然也向着她些，恭敬的向方锋施了一礼，问：“叔叔，这孩子是谁？”

方锋也十分喜欢少恭，他小小年纪知道的甚多，在琴川一带已是出名，学了两年琴技艺却十分了得，再没有琴师敢上门某差事，因为那简直叫自取其辱。欧阳家也算是老来得子，本想着去外面抱一个回来养着，没想到夫人就怀上了。所出又是男子，连摆三日流水宴，几乎全琴川的人都来吃席，就连路边乞丐也不曾饿过。这孩子天资聪颖，一目十行，又生的俊俏，自是府上的珍宝。他又不恃宠而骄，对任何人都客气有礼，风度翩翩，实在叫人喜爱。

方锋看了一眼他边上的自家女儿，若女儿能与他结成姻缘再好不过了，心中对欧阳少恭的喜爱就更增加了几分。

他柔声对少恭和如沁说：“他以后就住在方家了，这里就是他的家。如沁，你以后可要好好待他，跟亲弟弟一样。不，以后他就是你弟弟。”

方如沁极度不喜欢这种说法，她也接受不了，他不喜欢那个窝在爹爹怀里装柔弱的娃娃，狠狠的瞪了娃娃一眼。

方锋见如沁这般行为实在有损大家小姐风范，刚想低声训斥，就听欧阳少恭说：“叔叔，他叫什么名字？”

“是这样的，这孩子一直烧热着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住哪里，家里有何人，我也是在回家的途中偶遇的，当时他已经昏迷了，我心中实在不忍就把他带了回来。我给他取了个新名字，如沁的娘喜欢兰花，所谓君子如兰，以后就叫兰生吧，方兰生。”方锋爱抚着方兰生，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仿佛上天赐给他的，方家也终于有个男丁了。

方如沁可不喜欢，她睨了一眼小娃娃，语气不善的说：“什么方兰生，他不姓方！别什么都往家里带，爹爹救济穷苦百姓也就算了，偏要把这么个破娃子往家里带。”她说的满脸委屈，她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被父亲宠爱着，如今有人来分走她的父爱岂有不气的道理。

方锋听了如沁的话有点愠怒但依旧宠爱的摸摸儿女的头，弯下腰来把兰生坐在蹲下的大腿上，拉着如沁的手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弟弟吗，现在爹给你找了个弟弟，你怎么就不高兴了？”

父亲不说还好一说眼泪就开始打转了，甩开父亲的手，连话都带了浓浓的鼻音：“谁要这样的弟弟，又不是娘亲生的，我要来干嘛。”

“你一向最懂事的，怎么现在就闹起来了？兰生以后就住在家里，以后就是方家的少爷。”方锋也恼了，以前女儿一直乖巧懂事，大方得体，别人都竞相夸赞，现在竟如此不得体，还是在外人面前。

方如沁见爹爹恼自己心里更委屈了，以前爹爹何时恼过她，这都是这个小鬼头害的，心里越发的讨厌起来。甩开父亲一人跑了出去。

方锋看到女儿这样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抱了个孩子回来就把亲女儿给气走，但叫他把这样的小娃娃丢下不管也是过不了良心的，而且自己又不打算续弦，如沁一个女娃子终究要嫁人的。他看了看怀里的小娃娃，一路上早就打算好了，小娃娃已经不记得家人和一些事情了，自己若对他好，这跟亲儿子是没什么区别的。

欧阳少恭见此忙打圆场，道：“叔叔莫急，我去看看如沁。”

方锋点了点头。

方兰生见如沁对他生气也委屈了脸，他虽然小但人家对他好坏他还是知道的，比如这个爹爹就对他很好从不对他生气，在比如眼前的这个漂亮哥哥对他也是笑呵呵的，还拉着自己的小手，可是只有那个姐姐不喜欢自己。爹爹说以后她就是自己的姐姐了，有个姐姐真好，似乎自己丢过一个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现在只知道方锋是他的爹爹，那个叫如沁的是他的姐姐，他是方家的孩子。

“兰生不哭，姐姐会喜欢你的。”方锋轻轻的擦掉方兰生掉落的泪。

“真的吗？我喜欢姐姐。”兰生说的很轻就跟小蚂蚁似的，眼底带着水汽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又掉下两颗大珍珠来。

“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哄了你半月你才与我这般亲近，现在你一见如沁就喜欢，你定跟她有缘，你这般乖巧如沁定也会喜欢你的。”方锋哄着，看来自己带兰生回家没有错，虽然现在如沁不喜欢兰生，但日后定会十分疼惜他，她也定会是个好姐姐。

这边如沁跑到后园的池边，拿起地上的小石子不断的往池里扔，她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看见爹爹那么宝贝那个小破孩她就不舒服。以前大姐在的时候爹爹就最疼她，大姐身子不好她也乖乖的不跟着抢爹爹的宠爱，自己心里也疼惜大姐，也时常陪着卧病在床的大姐，给她讲好多事情，大姐精神好的时候也教她做女红。大姐走了，家里冷冷清清，爹爹又时常出门做生意，她一个小姑娘对着一班下人也没个说话的，每次都期盼着爹爹快回来。现在爹爹带了个孩子回家还说那小破孩以后就是方家的少爷，又见爹爹为了那孩子凶自己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

 “你这样池里的鱼都要被你砸死了。”清脆的童音从身后响起，像天际裂开一道缝露出一米阳光来。

如沁丢下手里的小石子转身尴尬的对少恭笑了笑：“让少恭笑话了。”

少恭从宽袖里掏出一条绢帕递给如沁，如沁接了擦了擦手又仔细的折好：“这帕子脏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过一块绢匹怎就比不上一个人了。”欧阳少恭接过如沁手里的绢帕走下池子的步台，蹲下在池里将帕子轻轻一揉搓，帕子上的一点小灰尘就没了。

如沁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孩子，撅了嘴不高兴的靠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是我爹爹让你来当说客的？”

“我觉得小兰很可爱，又很听话，他好像很喜欢你。”欧阳少恭用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站在台阶上说。

“小兰？少恭叫的可真亲切，不如你领回去做你弟弟好了。”如沁心里泛酸，他是来劝解自己的还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刚见面就叫小兰了，她可不承认那是方家的人。

“也好，叫我父亲带回家去，母亲见了小兰定会喜爱，到时他跟着我后面叫哥哥的时候如沁可不能眼红，那时你想要回去可难了。”少恭说的俏皮，风吹在他身上将他的发和衣袂吹起，又身着华丽跟画里的童子一样。

“你带回去就是了，我才不跟你抢。”如沁被少恭的俏皮模样逗的心情也好了大半，也小孩心性的回过去。

“你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跟他一个机会，也许你真的会喜欢他呢。”欧阳少恭眼里有着不同于年龄的精光闪过，只有自己知道他活的有多久，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奢望，他贪婪的享受着目前的高堂在坐，母慈子孝，他又恐惧着哪一天上苍又会夺取他现在的一切。“他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又这般喜欢你，你若对他好，他定会感激你。你总有出嫁的一天，叔叔也会暮年，到时你方家的偌大家业该如何处置，你想过没？”

如沁听到“出嫁”二字脸微微一红，虽然年纪小不懂这些，但知道这词的意思的，也跟着父亲去过亲戚的喜宴，那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场景是每个女孩都向往的。她偷偷的看了少恭一眼，幸好他没看见不然就丑大了，少恭学识渊博知道的也比自己多，又温文儒雅，年纪尚轻却陆续有媒婆子上门了，皆被欧阳伯父赶了出来。

“我也能打理家业啊，谁说我要嫁了。”俊脸上又是一红，羞的别开身去。

如沁的这点心事欧阳少恭早就知道，想必如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着少恭脸红，然少恭经过千载魂痛之苦，看尽世间百态爱恨情仇怎会不知呢。如沁对他的心意他是无法回应的，他还要找一个人，虽然每次都找不到但始终不愿放弃。

如沁转身后许久都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心下有点不安，又转过来，幸好少恭还站在那里，一枝翠柳正悬在他头上，煞是好看。如沁心一软道：“看在少恭的情面上，我就暂时让他留下吧，但我不会去看他的，他别来烦我就行了。”

少恭笑了笑，孩童就孩童，说接受就接受，怪不得那些成人见自己换了个模样回来就将自己当怪物看待，“不如去看看小兰，父亲正在给他诊治，需用烧红的银针戳破他手上的水泡子将脓血放出，他定疼的直喊姐姐了。”

“为什么喊姐姐？”

“因为他喜欢你啊，想你去看看他啊。”

“少恭你又哄我了不是？”

“不喜欢吗，以后不哄便是。”

“喜欢！”俏脸又是一红，撇开少恭跑到前头去了。

两人嬉闹着穿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一盆君子兰，它摆放在阴凉处，因为它喜欢凉爽，怕高温，现在不是它的花期，待春冬花开的时候十分好看，等花开移到房里做景物也是极好的。

“娘在世的时候十分喜欢君子兰，说它最具观赏性。”

“现在家里可来了个活的君子兰，可是具观赏性的。”

如沁笑了笑，跑开了：“谁最后就要受惩罚哦。”

少恭笑了笑，虽能轻易跑过她但也不近不远的跑在后面，不知如沁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会如何做想，还会保持她现在的童真吗，还会跟自己做朋友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