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河是剑

03 Nov.

【峰乔】艳骨生香(H版)第一章

第一章  寻找骨先生

夜,荒郊墓冢,阴森月寒。

破开一足有五十年的状元红,未喝先醉。李敏之展开折扇对着酒坛口扇起来,酒香肆虐的张扬开来,若不是身处乱石荒冢早已引来大批嗜酒者了。

酒坛都已经开了大半个时辰了,可他等的人还是没有来,他不禁喃喃自语起来:“莫不是这酒还不够好,吸引不了他?”他自己原本也是个好酒的人,无暇之时也爱小饮几杯,而今却只能对着上等佳酿徒流口水,心中实在难耐。

他起身朝四周喊,这里除了墓里的尸骨谁又能听得到他的喊声呢,可是他还是喊:“先生是觉得在下这酒不够好,所以不肯出现吗?若是如此,我便将这酒倒了,明日再取更上乘的佳品与先生对饮。”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冢上飘荡,阴森诡异,胆小的怕是已经吓死了。

李敏之等了片刻四周除了黑还是黑,他果真抱起那坛佳酿哗啦啦的往地上泼去,一边泼一边心疼,白花银子又白受霜冻,这世上真有夺人心魂的骨先生吗?

他家大业大什么荒唐事都做过了,醉生梦死,近月又对鬼神之说十分痴迷,恨不得自己也能遇到那么一两个。巡商归来绕开官道,路过古德镇就听到了这里谣传盛久的传言——白骨化形,与人对酒,人若输了,收其魂魄,他若输了,答一疑难。

李敏之没有疑难可问,他就想会一会骨先生,想知道他是何模样遂掷银百两买了这坛状元红,然而枯等了一夜空手而返。

贴身仆人福瑞心惊胆战的在荒冢外等了一夜,此时天露白肚才见东家裹着大毡晃悠悠的出来了,立马迎了上去,见东家面色铁青手脚冰冷心下一抖,问:“可是见到,到鬼了?”

李敏之哈口气搓搓手:“见到鬼就好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福瑞心里才安了下:“没见到就好,没见到就好,万一被勾走了魂魄,李家上下偌大产业不就乱套了吗。”

李敏之窝在马车里心情不佳,听到福瑞的话有些气又不知如何气,懒懒的道:“我被勾魂了,将产业留给二弟家的长子便是,等我这次回去就将遗书给拟好,省的到时乱套。”

福瑞扬着马鞭回道:“使不得,东家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就落得要写遗书的份上了,再过个二三十年还没轮上呢,况且罗华少爷如今还是个小娃子呢,将来指不定能长成什么样。”

李敏之困乏了歪在马车里不言语。

福瑞将马车赶的尘土飞扬很快就回了古德镇的住所——隆兴客栈。

众人都知道外乡客李大财人去会骨先生了,如今见到福瑞慌里慌张的驾车而来都以为他东家的被勾魂了,大家都四五三处的悄声说话。待车停下李敏之颤悠悠的从车上下来,一夜未睡此时困顿的很,再加上冻了一夜脸色不甚好看,众人望之这不是被勾魂了是什么,又吓退了一拨人。

李敏之从不是娇弱病体,睡到晌午也就起来了,气色红润,声音洪亮,吩咐福瑞道:“你再去趟瑞祥酒庄将他店里最好的酒给买来,不管多贵,只要好的。”

福瑞大惊:“东家还要去?”

李敏之整整衣襟捧过暖炉子道:“去,当然得去,我还没见到人呢,不对,是鬼。”

福瑞去了酒庄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回禀道:“酒庄最好的酒已经被我们买了,现在没有更好的了。昨日那酒怎么没带回来?”

李敏之不甚在意的挥挥手:“他不出现,我一气之下就给倒了,倒便宜地下那群小鬼了,我自己一口没喝到,现在想想也是蛮后悔的。”

福瑞毕竟是下人纵使跟着东家十来年了也不好为一坛酒说三道四,当下也不说话了。

李敏之刚出门就被人蜂拥而围,一个个都想知道骨先生长什么样,问他是如何将骨先生喝醉的,又提了什么样的问题。李敏之是个爱面子的人,他的商号遍布各地起码要对得起他的身份,所以想了想说:“骨先生长的非人间所有,将酒坛喝了个底朝天才醉醺醺的走了,我都来不及问问题。”

众人一听“长得非人间所有”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想起凶神恶煞的钟馗画像,互看一眼暗暗打了个寒颤。

“那他是怎么来的?”胆子大些的人问。

从哪里来的?既然说他是白骨化形应该是从地下来的吧,遂回道:“坐一轿椅,由两盏鬼灯引路,四个白森骷髅抬轿,我看见的时候都已经在空中飘来了。回去的时候也是这么飘着飘着就不见了,估计是钻回地下去了吧。”

他说的传神,听的人直觉周身寒起,外间又刮来一阵冬日寒风众人又一哆嗦,想着李敏之早上回来时被吸了魂魄的模样,此时他们看李敏之心里总生出一股毛毛的感觉,各借了由头四散而去。

古德镇的百姓这几日的茶后饭谈便是从巴蜀来的李大财人,大财人到处收集各种名酒每隔一两日都要去荒冢一次,每次都兴冲冲去,然后阴森森的徒劳而返。刚开始人们还怕他真招了什么鬼怪,怕闹的镇上不得安宁。连续半月过去了他还是那个样子,逐渐的成了笑谈,都说钱多了就荒,整日的躲在屋里研究鬼怪。

李敏之想见骨先生,所以要买酒而且要好酒,酒商们瞄准了商机想从中取利,然他毕竟是从商的,脑袋比谁都尖,几个人碰了钉子后也就不敢再来了。

前两日李敏之听说镇外十里荒坡有个废弃了的停尸房,最近很不安宁,似乎闹鬼了。他立马来了精神,让福瑞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了最上乘的女儿红。从酿酒世家曲风那花重金购来的,曲家的酒都是上乘品,专供朝堂不卖布衣,莫不是李敏之与他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关系,这酒也是难以购得的。

墓地去习惯了如今来到停尸房竟生出一股亲切感,李敏之抱着女儿红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就去了。这次还特地换了一套粗布麻服,散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鬼森森的。在阴寒的冷月下坐在尸气最寒的地方嘴里念念有词,寒风凛冽将他略显毛糙的发吹的四处飘扬,像个失心疯。

到了子时他将酒坛封口打开,香气四溢。这次李敏之不客气的倒了小半碗慢慢细品着,大赞果真人间极品——醇而绵,烈而不刺口。

醉醺醺的又等了两个时辰,估计骨先生这次又不来了。李敏之醉眼看夜,随之全身一振奋:莫不是我诚意够了,先生果真来了?

前方从夜色中走来的是一位面目雅致清俊的青年,一头乌发融于夜色飘至腰际,玄青色宽袍在寒风中猎猎起舞,腰间一条火红丝带添了几分明媚。

李敏之痴傻了眼呓语着:“果真不是凡间所有。”

阴风扫过,他打了个哆嗦,依旧半梦半醒向对方作揖:“先生可算是来了?”

骨先生眉目流转定在酒坛上,“与我赌酒,你竟先喝了,这赌有点不公平。”

李敏之面色一红,道:“实在不知先生何时会来,我已经等候一月有余了,每次都失望而归,以为今夜也是如此便先吃了点。”

“我爱酒也时常与人赌酒,近日去了西方阴寒之所吃了几盅葡萄佳酿一时流连忘返,这才没赶上你的佳品。一回来小鬼就跟我禀报说你的酒上乘,我便匆匆而来,连轿椅都来不急备下怕错过了时机,又枉负了你一腔赤诚。”骨先生说话有如玉珠落盘,听之不腻。

骨先生的话李敏之是爱听极了,原来不是自己诚意不够而是先生远游了,忙捧了碗递过去:“不知西方鬼怪与我天朝有何区别,听说他们生前都金发碧眼?”

骨先生接过酒碗的时候李敏之碰到了他冰凉的手,再看面貌——肤如霜墙,在微弱的光线下双眼炯炯有神,似会发光一般。李敏之刚确定了他是真鬼一低头却看到了地上的两个影子,一时也不确定了。

“无甚两样,死后都是白骨一堆,只是骨骼粗大些而已。”骨先生饮了一口佳酿,心中喜不自禁,这真是酒中魁首啊,曲风家的果真不同,入喉甘醇回之馥郁,天下第一酿酒名家牌匾是先皇亲赐,名声远播。

“我有一事想请教先生,不知可否?”李敏之又给他碗里满上酒,态度异常恭敬。

骨先生笑了一下,李敏之只觉得森气阴冷又说不出的勾人魂魄,在这阴森鬼气之地难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这赌局还没开始就要勾我魂魄了吗?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唐突了,骨先生没输他就不能请教问题,莫不是那一笑是警告之味?

两人开始斗酒,一坛见底,骨先生说李敏之事先喝过今日做不得数,所以没有输赢之分。

月落西沉,朝阳东升,骨先生醉醺醺的起身告辞,酒后的骨先生异常明丽,苍白鬼森的双颊也染了红,双瞳炯亮,步履轻摇,半醉半醒,自成风流。他朝李敏之拱拱手道:“多谢李兄款待,日出将至,我得回府去了。”

李敏之知他一鬼怪见不得日光,也拱手道:“先生若不嫌弃,我夜夜来此与先生共饮。”

骨先生摇摇头,泼墨长发绕着他的白玉脖子:“我是酒鬼,亦是赌鬼,再见我怕李兄性命堪忧。”

“我与先生神交已久,早想随先生入府一观了。先生说喜欢葡萄佳酿,这不难,我能取来,到时还请先生赏光。”

“李兄投我所好岂有不来之理,难得李兄不怕我这白骨之身。”骨先生渐行渐远,冷冽的风从前方吹来将他的话给吹散了,更显得他不是人间所有。

李敏之也是醉了,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感觉如梦般。梦里的骨先生不像鬼怪倒像仙,静止不动时像白梅冷傲双绝,言举颦笑间又如红梅艳色同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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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古佛挡不住我思凡的心
富贵繁华抵不住我夜奔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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