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河是剑

恶魔和天使（三）

3.霆宇花园初遇

阿霆仰躺着看着天空，其实他现在挺痛的应该立即找医生检查一下，但从小在刀尖上打磨的生活让他不想去看医生，他们这种人天生的贱命，想要生存就要往上爬，所以他看不起糟践自己生命的人。比如那个杨超群，他想不通有什么事非要寻死觅活的，自己被逼上绝路都没这样，还不是四仰八叉的躺着发呆。

痛着痛着就睡着了，最后被肚子的叽里咕噜声给吵醒了。阿霆摸摸肚子，实在不应该这么折腾自己，毕竟他还是个病人，而且还是个昏迷半月之久刚刚苏醒的病人。他笑了起来扯痛了胸口，肯定肋骨不行了，连呼口气都痛，他笑自己这么做与杨超群有什么分别，他是跳楼，而他是躺着等疼死，真是太愚蠢了。阿霆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爬的很慢，因为很痛，痛的他猛咳了几声，但似乎更痛了。他刚站起来，就感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脚下绵软无力，他抬头看了看天，天怎么黑了，黑的真快。

阿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白色的病床上，明晃晃的阳光照亮了病房，给这个白的死气沉沉的房间带了点生气。他又试图坐起来这次他没有拔掉针管，他还想早点好早点出院的，所以他也不会傻到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的忍痛能力是很强的，生生的从肉里取弹头的事他也做过，所以即使肋骨全断了只要不插进肺里不戳破心脏，他还是能坐起来，站起来，然后想上哪就上哪。他半坐了起来按了床头的按铃，很快护士就进来了，看见他醒了也很开心，面对帅哥谁不开心，何况是病娇哥，虽然阿霆一点也不娇。

“你醒啦，你早上怎么就跑出去了呢，我们找了你好久，你在我们这里可就是我们的责任啊。”护士边给他量体温边说。

“下次不会了。我有点饿了，有东西吃吗？”还是喂饱五脏府比较要紧。

“你现在只能吃些流质食品，而且要清淡的，因为你刚醒胃还不适应吃硬质的食物。我去帮你弄份营养餐来。”护士看了看体温计说了句“正常”，然后又交代了几句也就出去了，不是年轻的小护士当然不会明着对阿霆犯花痴了。

所谓的营养餐一碗稀米粥，阿霆用勺子舀了两下还真是稀的一点都不含糊，一小碗青菜，一小碗芦笋，一小块巧克力，还有半个苹果。护士走后阿霆将这些东西往前一推，躺在床上，这不是幼儿园食谱吗？看看这病房怎么着也算贵宾级的吧，早上在医院绕了一圈人满为患，再看看这些设施据说还都是进口的呢，就给病人吃这些，塞个牙缝都不够。那护士说这是你苏醒后的第一餐必须这样，以后慢慢增加。

阿霆白了营养餐一眼，吃了这个估计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了一番后阿霆决定把它们干掉，人们常说有情饮水饱，他一个光棍饮水肯定饱不了。一阵风卷云残，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寒酸的营养餐也就被干掉了。阿霆摸着肚子，真是太委屈你了。

阿霆是个闲不住的人，要他这样的人好好养病有点困难，所以刚有了点力气他就想往外跑，被护士拦住了。医生是最头疼他这种不好好配合的病人的，下午过来巡诊时也不免对他念叨了几句，他看是个秃顶的老头也没跟他顶撞，要是在平时以他的脾气这老头早就趴下了。巡诊后医生还没走远阿霆就溜达了出来，他是养病不是坐牢。

独自一个人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医院的花园里，这花园也够大的啊，就不知道为什么伙食这么差劲。花园里有不少病人和家属，阿霆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走去。在一处树荫下有一个穿暖色鹅黄毛衣的少年手里拿着图画簿认真的在画着什么，周边的人来来去去一点也没影响到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周边的人，他在自己世界里。夕阳正打在少年的脸上，柔和的光撒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带出些许微粉，他就那样静静的画着，嘴角带着一丝满足。

阿霆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少年像受了惊吓般的往旁边挪了挪，连眼都没抬一下继续画画，但此时他的神情略显紧张。阿霆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我是个恶人但我脸上也没写这两个字，而且我长的是恶人中的正义脸，有必要怕我吗？所以他想捉弄这个少年。他倾身过去看他的画，他画的是海，只是用铅笔反复的勾勒，画的已经很好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修改的，在画废的阿霆看来真的很好。

少年在阿霆靠过去看画的时候紧张的把画扣在身前双手环抱住，仿佛那是至宝会被人抢去一般。他低着头，受惊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白鞋面。他不安的又往边上挪了挪，但再过去是扶手了。

“你画的很好。”阿霆第一次伸出橄榄枝，对这样的少年他可摆不起脸来，少年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就像天使。想到这里阿霆觉得自己又不正常了，怎么又是天使？早上那个杨超群他也感觉像天使，但比眼前的少年不一样，他有成年人的成熟魅力，他的笑却像孩子一般穿透云层温暖人心，但他是个疯子。再看眼前的少年，他躲避的目光，他转过去的身体，这真的只是一个孩子。他这样的表现衬的阿霆像一个拐骗孩子的怪人，阿霆耸了耸肩坐回来了。

阿霆是坐回来了，可少年依旧紧张的侧过身体，把画簿紧紧的抱在身前，头抵在胸前。阿霆看着感觉很可笑，自己居然这么凶狠，一坐一看就把小孩给吓着了。少年越这样阿霆越起恶趣味的要去逗他，就像很多人看见可爱的小宝宝忍不住去逗弄一样。

“怎么，我说你画好看你还藏起来了？这是不礼貌的行为。”阿霆说完自己也笑了，从自己口中说出“礼貌”二字实在突兀了点。

少年毫无预警的猛的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慌乱的神情看的阿霆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自己有这么恐怖吗？

“希宇，我们该回去了哦。”一年轻护士走了过来，满脸宠溺的对着少年说，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她回头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阿霆，好奇为什么阿霆会在这里。她就是阿霆看见的第一个护士，漂亮，和善，细心。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听说你晕倒在天台，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护士关心的询问。

“你叫我阿霆就好了，不习惯被叫‘先生’。我在房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阿霆也友善的回答。

“我叫徐盈。希宇没打扰到你吧？”

“我看是我把他吓着了。”

“不好意思，希宇是自闭症患者，不善与人沟通。希宇，跟哥哥说再见好不好？”徐盈转身哄着希宇。

希宇这才抬眼看了一下阿霆，然后又迅速低下，小小的说了声：“谢谢。”

“希宇，姐姐教过你的，对人说话要有礼貌，要大声点，要看着对方说。来，再来一次。”徐盈耐心的教导着，跟幼儿园的阿姨没什么两样。

希宇纠结了好久才抬起头，看着阿霆，眼里没有多少色彩，他尽自己的努力大声的说：“谢谢。”

“说谢谢哥哥。”徐盈又说。

“谢谢哥哥。”希宇跟着重复，说完又低了头。

徐盈对阿霆笑笑：“他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我也是照顾他久了才得到他信任的。其实希宇很乖很听话的，对不对？”她对着希宇笑，拿过他怀里的画夸道，“希宇很聪明对不对，画的真好。”

希宇依旧低着头，听了徐盈的话带了点羞涩，抿着唇害羞的笑了，“哥哥也说好看。”

“真的吗？不如我们把大海送给哥哥好不好？”徐盈说。

希宇想了一会儿，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希宇自己把画拿下了送给哥哥好不好？”徐盈引导着。

希宇小心的将画从画簿上取下来，他做的很认真，所以纸的边缘很整齐，他将画递到阿霆面前却没有说话。

阿霆接过他手里的话，想伸手拍他一下，他却立刻躲到了徐盈的后面，他也不着痕迹的把手收了回来。

“不好意思，他就这样，怕生。”徐盈拉着希宇的手说，“其实希宇是很棒的对不对。你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希宇点头。

徐盈拉着希宇跟阿霆说了再见，又交代阿霆也早点回去休息。阿霆看着远去的希宇叹了口气，可惜了长这么好居然得了自闭症。阿霆觉得这家医院真不好呆，一天之内遇到俩神经病，偏偏这俩神经病都长的跟天使一样，希望以后不要遇到他们。

阿霆看着手里的画，画上有很漂亮的署名：姜希宇。画的是大海，很安宁的海面，沙滩，沙滩上有脚印，大的小的。他觉得应该让医生给自己开点精神方面的药，因为他感觉自己都有点不正常了。在花园里坐到人烟稀少，直到看管他的护士出来找他，他才回去。

那夜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两个天使，但他们的翅膀坏了，很疼，躲在黑暗里哭，哭的很伤心，黑暗对面是光明，他们渴望光明却又害怕走出去。阿霆看着这两个可怜的折翼天使，他想上前帮他们，可发现自己跟他们是对立的，他是恶魔，有着狰狞的面孔，怪异的羽翼，所以他没有上前。背对着他的两个折翼天使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慢的回转过身来，很慢，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阿霆猛吸了一口气，杨超群，姜希宇！

阿霆猛的从梦里醒了，已经是凌晨5点了。这梦预示着什么，要是昭示着自己会跟这俩神经病有联系还当真是个噩梦啊。他也睡不着了，起身喝水上厕所，肚子又开始咕噜叫了，现在早餐店也开始营业了，不如去祭祭五脏，医院的营养餐他可是不想再吃了。但他走到门口发现自己没钱，浑浑噩噩过了一天还不知道给他出医药费的人是谁，好歹也给他点现金填肚子啊。再回去躺着也没意思，他还是出了门。